《狂飙》完结|反派高启强为何会成为观众讨论最热烈的角色?[狂飙]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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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视剧《狂飙》在全网热议中完结,为观众贡献了非常多热门话题和名场面,其中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角色可能是剧中反派高启强。
作为一个黑社会老大,高启强心狠手辣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手上沾了许多条人命,但奇怪的是,一部分网友却直言“恨不起来”。不仅如此,在剧外,高启强还成了网络“顶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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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从《人民的名义》中“胜天半子”的祁同伟,到《狂飙》里“强买强卖”的高启强,为什么观众会热衷于关注影视作品中的反派角色?本期全媒派(ID:quanmeipai)从传播角度和大家探讨下这个反常现象。
图片来源:狂飙官微宣传图
底层叙事:角色黑化前的形象深入人心
“卖鱼佬”逆袭为大佬,赢取白富美,走上人生巅峰……如果从高启强的视角出发,从多年忍气吞声,到反复被逼绝境,再到尝到金钱权力滋味,最后彻底走上涉黑的“狂飙”之路,颇有点“爽文”色彩。
有网友如是说:“共情高启强不是因为他是黑社会,而是因为大多数人有着和他一样的出身,都经历着他曾经历过的苦楚。观众在旁观高启强的人生时,发现这位黑社会老大曾经也足够普通,甚至是不如普通人的最底层民众。13岁,拿着500块钱养大了弟弟妹妹,大年夜在派出所时,只想着回家给弟弟妹妹做饭。高启强最初的人设,充满着温情、善良,的确令人恨不起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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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胜天半子祁同伟,猛龙过江高启强。”许多人拿高启强与《人民的名义》中的祁同伟进行比较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两个人物的故事蕴含着相同类型的“底层叙事”。他们都曾出身寒微,却凭借自身的努力完成跃迁,也都悲剧性地走上了违法犯罪的不归路。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中,曾涌现了一批关注社会底层日常生活状态的作品,被称为“底层叙事”。[1]
《狂飙》一开始讲了一个在市场讨生活的普通人的故事,这种角色的刻画更接地气,也更容易深入人心。在第5集开头,省扫黑督导专员徐忠曾说:“我们的社会当中,确实还存在着一些不公平的分配,导致了基层的百姓觉得如果不靠非法手段,是无法实现致富的。”[2]当网友们纷纷在弹幕中敲出“出身寒微不是耻辱,能屈能伸,方为丈夫”,《狂飙》的底层叙事获得了观众的共振,也道出了为什么观众很难将高启强视为纯粹的坏人。
当然,演员张颂文的精彩演绎,以及媒体近期渲染的演员本人的经历,都增添了高启强这一角色的丰富性。“共情”高启强,是观众复杂态度的表征之一。所以单说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对张颂文演的这个角色感兴趣?这或许不是一道理性的是非题,而是一道感性的情绪题。
“启强卖鱼”:又一场互联网造梗狂欢
尽管高启强的发家史被一些网友消费成了“爽文故事”,但黑恶的暴力行径是不可能真正引发大部分观众共情的。例如有人说,当看到剧中角色老默把农民工推下楼的那一刻,他就明白高启强曾经再可怜,也是一个坏人。
所以,观众愿意持续讨论和关注这个反派角色,少不了社交媒体各种“热梗”的加持,这进一步消解了高启强的纯坏人形象。
“咖啡不用冲,迟早会成功。”《狂飙》热播期间,高启强的一些画面和话语,成为了网友们“造梗”的核心要素。这些“梗”要么与演员相关,例如一开始的“建议查查,不像演的”,网友们纷纷赞扬张颂文不露痕迹的演技;要么与剧情相关,例如“读孙子兵法,品启强人生”,硬是将《孙子兵法》捧上了近期的热销书榜单。
此外,网友们也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,对电视剧人物和剧情进行“二创”。有人从“启强卖鱼”联想到“华强买瓜”,将这两位影视作品中的黑社会老大进行对比,并制作了大量的恶搞视频;有人硬嗑高启强和安欣的CP,甚至以二人为原型,写起了“耽美文”;有人从高启强加入建工集团的前后对比,联系到”职场生存之道”,最终延伸出一系列表情包。
参与式文化下,这些元素的广泛传播,已经让剧中角色脱离了原本的人物形象。很多观众可能逐渐忘记了,他们玩梗的对象其实是个大反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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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不同的社交媒体平台,高启强成为了不同流行梗主题的素材。在微博上,网友们刷着“强欣剂”,也磕着他和大嫂的神仙爱情;在抖音上,满是高启强的励志故事,“出身寒微不是耻辱”式的煽情段子;在小红书上,各路大神以他为原型进行漫画二创……观众和网友沉浸在这些“梗”里面,他们关注的可能不再是剧中角色的好与坏、黑与白,而是玩梗的快感。
网络造梗,不仅对参与其中的个体产生影响,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卷入了“圈外人”对于话题的关心。[3]这些话语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,吸引新的人群不断对《狂飙》进行“二创”,也对高启强这一角色进行了再解读,进一步消解了高启强原本的形象。这是共情产生的条件之一。
现实中,每个人都知道黑社会代表的是恶,几乎不存在跟这类形象共情的可能。但虚构的影视角色,特别是网络流行梗中的影视角色,却早已脱离了其原有特性。因此,观众并不是在追捧一个反派角色,而是在媒介影响下,观众对一个由反派角色演化而来的一系列“网络迷因”产生了强烈兴趣。
(编者注:“网络迷因”指某个迅速在互联网用户间传播的信息,网络迷因的内容可以是一个笑话、一句传言或某个事实、图像、视频。网络迷因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所有的传播过程都是自发的,没有任何强迫或自动发送属性。)
媒介辅助:事件式传播促进共情
观众的网络狂欢,源于人的内生动力,但也离不开社交媒体的辅助,后者帮助现代观众更为沉浸式地参与电视剧的衍生文化创造与传播,与高启强这一角色的人物命运深入连接。观众在社交媒体的互动中,将剧情发展与身份角色、生命历程和情感体验融为一体,继而产生了社会共情效应。[4]可以说,在社交媒体的情境中,电视剧引发的共情更容易产生。
无疑,《狂飙》已经形成了一种“事件式”传播。在丹尼尔·戴扬和伊莱休·卡茨所著《媒介事件:历史的现场直播》一书中,作者将“媒介事件”定义为利用电视媒体直播技术对重大历史事件进行媒体报道,进而形成具有“仪式化”色彩的电视节日。电视剧的“事件式”传播与“媒介事件”有一些共同之处,它主要包括媒体的深度参与和受众共同参与双重特征。[5]《狂飙》作为2023年开春的“顶流”,符合“事件式传播”的基本特征。
在《狂飙》播放期间,各路媒体围绕剧情发展、人物角色、演员介绍等撰写的文章视频层出不穷。更关键的是,互联网改变了人们观看电视剧的方式,观众能够借助社交媒体参与到电视剧信息的传播过程中。这种参与打破了“传-受”单向的线性关系,是一种主动的文化生产。
例如前面提到的,由《狂飙》生发出来的各种段子和梗,都是网友运用社交媒体迸发创造力的表现。这种主动参与赋予了观众对人物角色的解释权,观众在沉浸和互动中,根据自己的喜好、体验和价值观重新理解人物剧情,有时甚至会摆脱原有电视剧文本的限制。
在新媒体时代,媒介技术不断升级迭代,全媒体、立体化、融合式的传播催生着新的共情逻辑。有学者指出,媒体技术从“媒介丰富性”“反馈即时性”“传输质量”和“传播内容”四个层面,克服了对非语言线索的过滤,“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实现了无时不有、无远弗届,以媒介为中介的共情成为日常。”[6]
如果说,鲜活的人物形象、复杂的角色性格、演员精彩的演绎是观众对“反派”产生共情的基础的话,那么媒介尤其是社交媒体的存在,进一步促进和强化了这种共情。
参考资料:
[1]程波 & 廖慧.(2008).“底层叙事”的意识形态与审美. 文艺理论与批评(03),46-52.
[2]凤凰网:共情黑老大高启强,仅仅是因为他曾经的卑微与善良?
https://i.ifeng.com/c/8N1d3vN1Jfl
[3]人民论坛:“造梗时代”,该如何看待网络热词?
https://baijiahao.baidu.com/s?id=1737832543794607610&wfr=spider&for=pc
[4]蔡盈洲 & 诸廉.(2019).电视剧的社交媒体传播——以《都挺好》为例. 中国电视(08),64-68.
[5] 王润.(2021).社会共情:热点事件网络舆论形成机制与舆论场融合——基于《大江大河》新浪微博的扎根分析. 情报杂志(01),139-143+55.
[6]蒋俏蕾,陈宗海 & 张雅迪.(2022).当我们谈论媒介共情时,我们在谈论什么——基于可供性视角的探索与思考. 新闻与写作(06),71-85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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